第4章：
陈栓柱知道说什么都迟了，都是自己造的孽，都是自己嗜赌如命，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，这以后还怎么面对表舅？表舅那火爆脾气，他不敢再想象下去。陈栓柱从地上爬了起来，悻悻地往外走。
“站住，咱可把丑化说在前面，如果你要是耍花招的话，那就别怪你赖大哥不客气。”赖文宝阴沉着脸叫住了陈栓柱，然后又转脸对着韩昌华和侯青山说，“青山、昌华，你们陪栓柱兄弟走一趟，务必把人给我接到；同时，好生照顾好栓柱兄弟。”赖文宝虽然是笑着说，陈栓柱听来浑身有点发冷，他知道赖文宝话里有话。
“大哥，你就放心吧。”韩昌华和侯青山跟在陈栓柱的后面，一起去车站接人了。
陈栓柱走在车站的广场前，故意把头放得很低，希望表妹杜惜秋认出他来。
“表哥，栓柱表哥，我是惜秋，我在这里。”一直在站前苦等的杜惜秋眼尖，一下认出走在人群中的陈栓柱，拼命地挥动着手臂。听到熟悉的声音，陈栓柱不禁皱了一下眉，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，尽管他不知道赖文宝会把她们送到哪里，冲着以这样的方式，陈栓柱就知道，一定不会是一个什么好的地方。
说话间，杜惜秋已经大踏步走到他们跟前，杜惜秋迎上去就拍了陈栓柱一下说：“表哥，你怎么搞的嘛？害得我们在车站这里等了你几个小时，说话还能靠点谱不？”
既然表妹杜惜秋已经认出自己了，再不回应一下也不正常，陈栓柱无奈地抬起头，脸上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容：“对不起，表妹，临时遇上了一点事，所以就来晚了。”
“怎么就你一个人，其他人呢？”侯青山瓮声瓮气地问。
“表哥，这两位是……？”看着一脸横肉的侯青山和韩昌华，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，让杜惜秋有些害怕。
“哦，他们是……他们是……”陈栓柱支支吾吾说不出理所然来。“表妹，我来给你介绍下，他叫韩昌华，他叫侯青山。”介绍到他们两个人，侯青山和韩昌华面无表情地冲着杜惜秋点了点头。“你不是托我给你们找班上吗？他们就是那家工厂负责来接你们的人。”绕了一大圈，陈栓柱才算介绍清楚，也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，该怎么圆了这个谎言。
杜惜秋看了看他们，一把把陈栓柱拉倒了旁边：“表哥，你究竟给我们找什么样的工厂，我怎么看他们不像好人。”
“嗨，表妹，瞎想什么呢？别看他们外表有点凶恶，他们内心可善良了，老板不是怕路上出什么麻烦嘛，可以安排了两个面相有点恶的人来接你们。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，放心吧，表妹。”见表妹杜惜秋有点怀疑，陈栓柱内心一惊，如果这件事办不成，后果他不敢想象。
“哦，是这样呀。”杜惜秋将信将疑。
“别瞎想了，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吧，大家赶快上路，这里距离工厂还有一段路程。”陈栓柱开始催促，关键害怕夜长梦多。
“好吧，我现在就去叫上她们几个人。”杜惜秋犹犹豫豫答应了下来。
车站广场的东南角，停着一辆七座的商务车，郑三妹、程思佳、方婉雪、杜欣然四个人跟着杜惜秋来到了车子旁。陈栓柱殷勤地打开了后备箱，把她们的行李都塞了进去。五个女孩都钻进了商务车，她们觉得有点新鲜，除了来时候坐了大巴车，到现在为止，她们还没有坐过这么豪华的商务车。
侯青山启动了车钥匙，杜惜秋对着侯青山说：“师傅，我表哥还没上来呢。”
“这车限坐七人，坐不下去了，即便是能坐下，交警逮到也要扣车的。”已经挂上了档位，车子开始缓缓地向前滑行，侯青山显然就没有准备让陈栓柱上车。
“师傅，请停一下车，我想跟表哥说两句话。”杜惜秋对着侯青山说。侯青山装作没听见，继续向前行驶。“停车，再不停车，我就要砸玻璃了。”杜惜秋大声地冲着坐在前排的侯青山和韩昌华嚷道，同时举起手里包裹对准了车窗玻璃，她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。
“惜秋，快别这样。”程思佳拉着杜惜秋的手，想劝慰她不要闹事，杜惜秋明显觉得程思佳的手有点颤抖，杜惜秋腾出手把程思佳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扒拉开。她觉得做人有时候也不能一味的软弱，你软弱的话，别人就会一直强硬。
侯青山果然软了下来，立马踩住了刹车：“姑奶奶，不是我不停车，是这里不能随便停车，要是被交警看见就麻烦了，不仅要罚款扣分，严重的还要把车也扣下，你到底想干嘛呀？”
“我要跟表哥说两句话，请你放下车窗玻璃。”杜惜秋手中的包裹还举在手里。“好，好，我放下玻璃。”侯青山也没想到一个深山里的姑娘，脾气这么烈性。
杜惜秋把头伸向了窗外大声喊：“表哥，你咋不跟我们一起走？”
看着车子已经缓缓开走，陈栓柱正陷入深深自责当中，但是又无可奈何。突然见车子停了下来，表妹杜惜秋把脑袋伸出了车外，赶紧跑了过来：“对不起，表妹，这车子坐不下，我就不去了。等你们安定下来，我再去看你们。”
看着表哥也这么说，杜惜秋才死了心，嘟着嘴黯然地说：“好吧，你一定要来看我们哦，在杭州，我们可就只有你一个亲人。”
杜惜秋的这句话讲完，陈栓柱突然有点绷不住了，想想表舅把表妹托付给自己，可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混蛋事来，自己都不可原谅自己。陈双柱紧紧地咬住嘴唇，使劲地点了点头：“放心吧，我一定会去看你们。”
韩昌华已经看出了陈栓柱的异样，担心再生出什么事端来，就催促道：“好了吧，你看有交警过来了。”果然，不远处有一个交警正冲着这面走来，杜惜秋这才把头缩了回来。车子重新启动，缓缓地离开了站前广场，杜惜秋转过脸，看到表哥陈栓柱木然地坐在路旁的石凳上，不禁有一种不良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七座商务驶上城内高速，看着窗外的街景，杜惜秋的心开始往下沉。
她瞅了一眼坐在副驾上韩昌华，便问：“喂，你们这是准备把我们带到那里去？”“工厂呀！你们不是来打工的吗？还能去哪里？”韩昌华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揶揄地反问了一句。“怎么了？惜秋？”郑三妹不安地问杜惜秋。“没什么，我担心。”一路上想起爹的伤情，郑三妹好像有点敏感。要知道现在能挣到钱，对于郑三妹来说是最迫切的了。
“没什么，三妹，我只是有点担心。”杜惜秋知道郑三妹担心什么，不由微笑了一下。
“苦点累点，都没关系，我现在只想挣到钱汇给家里。”郑三妹嘴里叨叨，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这位小妹妹就对了，只要能挣到钱，什么苦不能吃？什么罪不能受？”韩昌华笑了，笑得有些暧昧。“七座商务”不知什么时候下了环城高速，路面开始颠簸起来。程思佳、杜欣然、方婉雪在颠簸中早已睡着了。乍出远门，五个人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中，经不过了一天一夜，在也扛不住睡虫的侵扰。杜惜秋和郑三妹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，说着说着，两个人也进入了梦乡。
“好了，好了，你们到地方了。”侯青山和韩昌华在车外大声地喊。
程思佳第一个醒来，揉了揉惺忪额睡眼，车外夜色四合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天早已黑了下来。程思佳挨个推了一遍：“醒醒，醒醒，我们到地方了。”杜惜秋几个人依次醒来，匆匆地带上自己的行李下车。几排低矮的车间里，散发着幽暗的灯光，最前面的一个车间里，行车散发出沉闷的“吱吱”声音，然后有火红的铁水从一个锅炉一样的容器里流淌出来，映红了工人赤裸着上身的肌肤。
“这工厂是做什么的？”方婉雪露出了讨好的笑容，问身边的侯青山。
“恒顺体育器械厂，专门做体育器械的，订单远销欧洲几个国家，工厂专做外贸订单。这周围属咱们工厂工资最高，你们算是运气好，遇到了我们。”看着方婉雪俊秀的模样，侯青山往前凑了凑，露出一排屎黄的牙齿，口腔里冒出一股令人作恶的烟味。方婉雪不禁退后了两步。
“老侯，啰嗦什么？赶快安排她们住下，我们也该觉觉了。”韩昌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