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“姑娘这话有些偏颇，听说过近代著名画家齐白石老先生吧？他幼年自己赊纸作画，中年不过是一个为了养家糊口的木匠，后来还不是成了画坛的一代宗师，老先生也是一天没有受过专业绘画教育。功底这东西，有的人天生异秉，早已潜移默化进入他的骨髓里……”聊到了画，中年男子似乎很有话题。
可刚说到这里，程思佳兴奋地大声说：“长途南站到了，终于可以下车了。”
车厢里顿时一阵忙碌，大家各自准备自己的行李。中年男子也被迫终止了话题，意犹未尽地把画还给了郑三妹：“打扰了，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。”中年男子很绅士地微微颔首了一下，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理下车的行李。
五个人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冲撞得踉踉跄跄，走出站口的那一刻，四个人傻傻地看着拥挤的站前广场和川流不息的马路，还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闯入这座城市的异乡人。虽然一切对于她们都是充满了未知，依然挡不住的新鲜感和刺激感，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视觉，以及来自于内心的震撼。
“我的天呐，没想到杭州这么繁华，远远超出我的想象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，此话真的一点不假。”杜惜秋半天合不拢嘴。
“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，惜秋，你表哥什么时候来呀？”方婉雪嘟哝着嘴问杜惜秋。
“婉雪，你就知道吃，这一路上你吃了多少顿了？我也就奇怪了，你个子那么高，咋光吃不长肉呢，让人羡慕死了。哪像我们，多喝一口凉水都长肉。”杜惜秋故意挺了挺平平的小腹，其实她一点也不胖。
“你看你惜秋，一点也不害臊，不怕被男人看见呀？”杜欣然肆无忌惮的笑。
“这有啥？你们还不知道吧，听说杭州人特别时尚，有一种衣服叫啥的……”杜惜秋陷入了苦苦的思索。
“露脐装。”杜欣然提醒。
“对对对，就叫露脐装。”杜惜秋说。
“这种服装顾名思义，就是要把女人的肚脐眼露在裤子外面，白花花的，可招人眼了，她们说这叫性感。等将来我挣到钱了，我也买一件回家穿。”杜惜秋两眼迷离，似乎在想象着自己穿上将会是什么效果。
杜惜秋的样子，程思佳已经笑得前仰后合，背上的行李掉在地上。其他人也跟着大笑。
“惜秋姐又犯花痴，就你要是敢穿，还不被我叔打死。”杜欣然一边说，一边学着杜惜秋她爹的语调，“你个死妮子，穿成这样，也不怕丢死祖宗咧。”
顿时，几个女孩笑得前仰后合。
杜欣然学得颇有几分神似，毕竟她们之间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姊妹，祖宗的牌位在一个祠堂里供着呢。“死丫头，我叫你学我爹，我叫你学我爹。”杜惜秋追着杜欣然打。“我错了，我错了。”杜欣然一边笑着躲避一边嘴里不停地告饶。
“惜秋姐，别看我叔是村支书，他可古板着呢，何况你是他闺女。”停止了打闹，杜欣然一本正经地说。
杜惜秋若有所思：“你这话说得也是，别看爹平时咋咋呼呼的，骨子里可是一个十分古板的人。”
“好了，好了，惜秋，我们也等了好一阵子了，你表哥咋还没来？别说婉雪饿了，我也觉得饿了，还要等到什么驴年马月呀？”程思佳嘟着嘴问杜惜秋。
“死表哥，咋还没来呢？”被程思佳这么一催，杜惜秋觉得也过了不断时间了，不禁有些着急，不由四处观望，希望在人群中找到表哥的身影。“不会老毛病又犯了吧？”杜惜秋嘴里小声地嘀咕。
“啥老毛病？”杜欣然问。
“赌博呗。我表哥什么都好，人精明好学，就是喜欢赌博。在老家的时候，表嫂拿他也没办法，所以才同意他外出打工，图个眼不见心不烦。”杜惜秋两眼一直没有放弃在人流中搜寻。
“惜秋姐，身上都背着行李，老是这么站着，也不是个事，找个地方歇歇脚。”杜欣然建议说。
杜惜秋点了点头：“这样也好，大家可以坐下来吃点东西，我把行李送过去，然后继续站在这里等，这是我跟表哥说好的地方。”说完，杜惜秋带着大家在站前广场上找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坐了下来。郑三妹一直和她们站在一起，大家都走了，可是她还是站在发呆。
“三妹，你咋地啦？跟上呀，这么大的广场，走丢了麻烦就大了。”杜欣然跑了回来，嘴里抱怨着，拽着郑三妹就走。郑三妹这才好像缓过神来，跟着杜欣然一路小跑追赶她们。“想啥呢？一路上就数你不开心，还想你爹的事呀？”杜欣然皱了一下眉。
“也不知道爹现在好一点没？因为爹的腿，家里又借了那么多钱，啥时候还清呀？”想起爹的腿，郑三妹顿时一脸惆怅。
“三妹，既然已经出来了，就不要想家里的事，等挣到钱了，寄回家就是了。”见郑三妹愁容满面，杜欣然忍不住安慰。
“话是这么说，事情在身半点不由人呐。”郑三妹嘟着嘴说。
说话间，两个人已经赶上杜惜秋她们，站前广场虽然很大，公共座椅早就有人坐在上面，杜惜秋左右环顾了一下，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。指了指身后的台阶说：“也不要到处跑了，把包裹放在台阶上，就坐在这儿等吧。”说话间，把两个包袱仍在台阶上，随手解开其中一个包袱，从里面取出一沓葱油饼递给了身后的程思佳：“给大家分一分。”
“惜秋，不了，我们都带了干粮，你留着自己吃吧。”程思佳连连摆手。
杜惜秋瞪了程思佳一眼说：“干嘛分得这么清？什么你的我的，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，又一起出来打工，这叫姐妹情深，在一起不要客气。”说完把一沓葱油饼硬塞在程思佳手中。
“好吧。”程思佳转身给大家分葱油饼了。
杜惜秋大概也是饿了，把手中的葱油饼塞进嘴里，便迫不及待咀嚼起来：“我临出门的前一天，妈妈花了一天的时间专门给我做的葱油饼，别小看这葱油饼，可是我们家一绝，一般人可吃不着的。”
“你还别说，真好吃，不仅香甜而且特别的松软，要是回家了，让你妈妈教教我呗。”方婉雪一边吃一边央求道。
“这不行，我们家葱油饼秘方从不外泄。”杜惜秋噗嗤一笑，然后又接着说：“不说了，我该去出口那里等表哥了，说不定表哥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。”说完，一手拿着葱油饼，一手拿着一个茶杯向出站口走去。
“表哥没来，我们可不可以在火车站周边上随便看看？”方婉雪问。
“万一你走了，表哥来了咋弄？”程思佳不无担心说。
“不会的，我们就在附近溜达一圈，放心吧！一会就回来。”说完，拽上郑三妹就走。
“死妮子，一天到晚就知道疯。”程思佳嘲弄说。
方婉雪没有理会，冲着她扮了一个鬼脸走了。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，从站前广场向南拐进了一条林荫的街道，街道两旁是整齐划一的门市，路上行人稀少，神色略显诡异。
两人顿时诧异起来，这里的氛围明显与车站广场有天壤之别，虽是一条街之隔，一面人流攒动人来人往，一面冷冷清清神秘兮兮。即便偶尔有行人与她们擦肩而过，都向她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，这种目光里充满了猥亵的欲望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。
二人更诧异了。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？如此诡异，让人浑身上下透着不自在。待二人定睛一看，不远处有一块指示牌，上面赫然写着成人用品一条街。
“成人用品？”方婉雪脸上顿时写满了疑惑，立刻问郑三妹。“三妹，成人用品店卖什么东西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郑三妹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。
路旁清一色小店，清一色都是***成人用品店，除了前面店名称不同外，后面都是成人用品店，清一色门脸，清一色橱窗，清一色招牌，清一色批发零售。
郑三妹还在疑惑中，突然方婉雪用胳膊捅了捅郑三妹：“三妹，你仔细看一下橱窗里的商品。”
郑三妹定睛一看，橱窗里摆放几款与真实女人大小比例相同充气娃娃，充气娃娃身材夸张到辣眼睛，商品陈列柜上还摆放着几个硅胶的商品，其态龇牙咧嘴丑陋无比。这个商品是什么，方婉雪和郑三妹知道，初中生理课本里就有，男性的生殖器官，以前是画面，橱窗里是更真实更具立体化的硅胶实物。两人瞬间秒懂成人用品店是经营什么东西了。
顿时都羞红了脸，立刻落荒而逃，直至逃回车站广场那里，两个人心脏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，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