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趁着微弱的光，宋知秋看见梅清远的眼睛像兔子眼睛一样的红，而且似乎看不见人。
这时，宋知秋才想起大夫人温如玉的话。
“老爷，你看不见我吗？”梅清远知道隐瞒不下去了，只好点头承认。
“知秋，我浑身的难受，你把我弄平躺下来好吗？我过一会就好了。”梅清远的话里似乎有点央求的成份。
心慌意乱的宋知秋哪里还顾得这些，她不知道梅清远怎么会这样？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死？匆忙地把梅清远弄回了被窝，盖好了被子便急急忙忙地找大夫人和二夫人去了。
宋知秋匆忙地叩响了大夫人的房门。
大夫人温如玉穿着睡衣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：“怎么啦？怎么啦？出了什么事？”
宋知秋抿了抿双唇，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“哎呦！我的三少奶奶，你想急死我呀！既然嫁到一个门里，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？”
性急的温如玉不住地拍着自己的双手，来来回回地在宋知秋面前走个不停。
于是，宋知秋红着脸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。大夫人房间的动静，惊动了间隔几个厢房的二夫人，姬无双也衣裳不整火急火燎地跑过来，一边走着一边还在用手整理着身上的旗袍。
“出了什么事？”二夫人进门就问。
“无双，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那乍乍呼呼的坏毛病，让下人看到成什么样子。”
此刻，温如玉倒镇定下来，见姬无双如此慌张的样子，迎头痛批了她一顿。
“大姐说得对，无双鲁莽了。”
姬无双温柔得像一只小猫，连连点头称是。
“你们都下去吧。”
经这么三个女人一惊一乍的折腾，把下人全部折腾起来，温如玉看了看下人们一个一个站在她们的身边，便冲她们挥了挥手，下人们知道主子们有要事商议，便一窝蜂散去。
“大姐，这总可以说了吧。”
下人都走光了，姬无双试探着问了问温如玉。
“都别傻站了，坐下慢慢聊吧。”
温如玉所问非所答，伸手示意让她们全部坐下。姬无双一边落座一边眼巴巴地瞅着温如玉。
“那啥……，老爷没事，就是那病……，又患了。”
看着姬无双的模样，温如玉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“是这样呀……”
这次姬无双领悟倒很快。
“大姐昨晚不是交代过了吗？”
姬无双似乎有些不可理解，转过头直直地望着叶知秋。
“这事，不怪知秋，是老爷……，老爷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……”
温如玉及时替宋知秋开脱。
“唉！老爷也真是，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……”
姬无双不无疼惜地埋怨着，从姬无双的一声叹息中不难看出她对梅清远的一往情深。
从昨晚到现在，宋知秋都没有好好地看温如玉和姬无双一眼，今天听了她们之间的对话，令宋知秋如坠云里雾里。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大宅院，好像蒙了一层神秘的细纱，越是朦胧越容易让人有揭开它的冲动。
温如玉半老徐娘，体态虽然微胖，从她的身上却找不出一块多余的赘肉，如珠玑的脸盘上透着一股子霸气；一对黑色的双眸不怒含威，丰满的胸部衬托出腰肢凸凹的曲线，给人无限的遐想。她的胖恰到好处，集雍容华贵的气质融于一身，让别人自觉不自觉感到一股震慑力量。
姬无双就是典型的东方美女，娇小玲珑的身体，天生一份贤良淑德的女人味。慵懒的云髻高高地挽在后脑勺上，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上细眉如勾，高挺的小鼻梁下面再配上性感的玉唇皓齿；白皙的瓜子脸凝脂如玉，细细的腰身配上高耸的胸脯，旗袍倒成了点缀。
嫁入到梅府的三个女人，不能说是女人中的精品，也是女人中难得一见的绝佳女子。
“老爷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见宋知秋有点走神，姬无双连问了两句，宋知秋才缓过神来。
“老爷现在已经入睡了。”
宋知秋怯怯地回答，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。
“睡了就好，睡了就好，缓一缓老爷自然就恢复了。”
温如玉宽厚地拍了拍宋知秋的手说，话语里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，倒是多了许多安慰的成份在里面。
“唉！老爷也够可怜的，你看他身体棒得像牦牛一样，怎么就得了这种病？”
温如玉止不住哀叹了一声。
“老爷怎会有病？我看着挺好的呀？”宋知秋还是忍不住地问。
“我和无双跟老爷都结婚十多年了，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生育，没能给老爷留下一男半女的，中途虽然我和无双都怀孕过，可是不足十月分娩，就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温如玉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“后来，老爷就带上我们到省城洋人开的医院检查，才发现是老爷出了问题，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男性疾病，他的那个……，那个成活率极低。”
看着温如玉难过的样子，姬无双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题，但是说到梅清远那方面问题时，还是显得略略有点不好意思，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。
“而且，他这种病夫妻之间同房不能太频繁，否则的话，他很容易就会产生失明现象，更要命的是他身体一时半会也缓不过劲来，还伴随着全身难受。”
姬无双索性一鼓作气把所有的秘密说了一遍。
“老爷今年正好四十了，人到了中年，身边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没有，每每看着老爷望着别人家的小孩子出神，我们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。我们知道老爷的心里多么渴望有一个孩子，再说了梅家一直单传到现在，怕是在我们这里断了烟火，我们承担不起呀！”
温如玉说到这里，已经呜咽得不成样子，姬无双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淌着眼泪。
“我们姊妹俩就怀疑是不是我们俩个人是不是也有问题，所以就撮合老爷再找一房，延续烟火要紧。开始老爷死活不同意，说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个啥，架不住我们姊妹俩再三要求，老爷才被迫同意。”
姬无双接着把温如玉的话补充完。
“只是……只是苦了妹妹你了。”
听完姬无双的话，宋知秋又是感动又是惊讶。感动的是这一对女人是多么多么地爱梅清远，才能鼓起勇气做出这么大的牺牲；惊讶的是弄清了事情的原委，意味着以后这三个女人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。
同时，她又很惊讶，梅清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，竟然让两个女人死心塌地跟着他。没有醋意，没有争吵，没有争宠，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维护他，甚至为他的颜面，为他的将来考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