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史大可看见了熊若男,便把杨家提亲的事,前后添油加醋的向熊若男说了一遍。熊若男几时受到过如此侮辱,加上史大可一旁煽风点火,熊若男就带上史大可前往杨府兴师问罪来了。
不成想冤家路窄,半道遇见了杨千一。熊若男嘴里嘟哝了一句:“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,既然你自投罗网,就别怪本姑娘羞辱你了。”
远远看见杨千一迎面走来,熊若男停了下来,待杨千一走到跟前,熊若男指着杨千一说:“杨千一你给我站住,我问问你,你怎么就看不上我了?看不上我也就罢了,还侮辱我骄横跋扈凌强欺弱;最可气的是竟然说我男人婆,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,休想从这里经过。”
遇上熊若男,杨千一就知道麻烦了,他对熊若男太了解了。打小杨家住在街北头,熊家住在街南头,他们两家就一条街的距离。熊霸天老婆不少,一个正室八个偏房,九房太太却一直没有一个生养,既然几个太太都没生养,当然不是太太们的问题,问题一定出在熊霸天的身上。
就在熊霸天心灰意冷的时候,六姨太太蒋氏意外的怀了孕。熊霸天欣喜若狂,高兴之余终于弄清楚,六姨太太喜欢看戏,经常去戏院,一来二去跟一个唱武生的戏子勾搭上,怀下了孽种。知道事情真相,熊霸天一不做二不休,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戏子做了,然后高枕无忧做起了父亲。
十月怀胎一朝分娩,六姨太生下一个女孩,打小熊霸天就给女孩取名叫若男,希望她向男孩一样。熊霸天30岁才得此一女,尽管他自己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,也对若男疼爱有加,捧在手心怕冻到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所以,从小熊若男就养成霸道的性格,不喜欢习文却喜欢习武,整天枪枪棒棒打打杀杀。也许,从骨子里遗传了那个死鬼武生天赋。长到十二、三岁,一般同龄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,背地里就给她起了一个外号男人婆。
杨千一见熊若男拦住自己去路,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,杨千一心想在这大街上如果被她缠上,看起来一时半会脱不了身,既然她兴师问罪来了,不如我先给她一个下马威。
想到这,杨千一向前跨了一步大声嚷嚷道:“众乡亲都止步了,大家帮我评一评理。”
那天正赶上青龙庵镇逢集,街上赶集的人熙熙攘攘,杨千一这声吆喝不要紧,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围了过来看热闹。不多会的功夫,把他们就围得水泄不通。
杨千一看人也差不多了,冲着人群作了个揖,然后大声地说:“众位相亲,今天中午我们镇长家师爷带着礼品,到我们家去提亲。”
杨千一的话刚说完,人群中就散发出一片惊呼声。杨千一接着说:“自古以来,都是男方带着礼品去到女方家提亲,何曾有女方带着礼品到男方提亲的道理?”
人群中突然像炸锅一样,大家议论声一片。
“这真是天下奇闻,哪有女方到男方家提亲的?”
“是不是镇长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?哪有倒贴南方的道理?”
“要么就是镇长家女儿想男人想疯了……”
说完,一阵邪魅的笑声充斥着街道上。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,说什么的都有。
听到众乡亲的议论,熊若男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,心中一股怒火直冲心头,指着杨千一说:“你……,你……,快闭上你的臭嘴。”
看见熊若男被气成这样,一股快感从心头升起。也就顾忌不了什么,逞一时口舌之快起来:“我干嘛闭嘴?你看看你,一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打扮,整天就知道骑马射箭招惹是非,这样的男人婆哪个敢要哪个敢娶?”
杨千一的话刚说完,人群中又爆发了一阵嘲弄的尖叫声。熊若男根本没有想到,杨千一会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的羞辱自己。当时,大街上要是有个老鼠洞她也愿意钻进去。
熊若男气急败坏地又指着杨千一一字一顿地说:“你要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。”
说完带上随从狼狈的离去。
背后的人群中又传来一阵更激烈的嘲弄声音,在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,熊若男的身形在街道的尽头渐渐消失。杨千一笑着咂了一下嘴,感觉心里特爽。看着熊若男消失的背影,冲着围观的人群说了声:“大家都散了吧。”
围观的人群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去。杨千一拍了拍身上的长衫,朝着宋紫烟家的方向走去。
回到家里的熊若男越想越气,几时受过如此委屈。原本羞辱杨千一一场,没成想反过来被杨千一羞辱了一顿,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这以后怎么出门见人?整个下午熊若男都把自己锁在房间了嚎啕大哭,直到熊霸天回来也没停止过。
熊霸天问清了原委,也气得把桌子上的茶具掀翻了一地:“他们杨家也欺人太甚了,我原本好心好意上门去提亲,没想到他们反过来如此的侮辱我们。上门提亲,无非是看你们家现在生意如此红火,成了亲家后,也能替我们销售一些茶叶。杨博源,既然你做了初一,就别怪我做了十五,你们家的茶园早晚我让它姓熊。”
说完,向旁边的史大可招了一下手,史大可迅速走到熊霸天的跟前,熊霸天把嘴俯在史大可的耳边默默地说了些什么。史大可一边频频点头,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丝阴笑。
杨千一街头羞辱熊若男的事在青龙庵镇炸开了锅,说什么的都有。有的说解气,这么多年能有谁如此痛快的羞辱熊家?平素里,熊家横行乡里,哪个敢出头讲一句公道,除非你不想在青龙庵镇混了,否则的话赶紧闭嘴;有的说,杨千一闯了大祸,如今熊霸天吃了一个闷子,一定会怀恨在心,指不定哪天就给杨家挖了一个坑,跳与不跳都是迟早的事。
风言风语早已传进了杨家。
此刻,杨千一正在被父亲罚跪在列祖列宗的遗像前思过。从中午一直跪到日暮西沉,一刻未曾起来过,眼看马上就要吃晚饭了。
千一娘赵氏对着杨博源说:“千一他爹,千一都跪了几个时辰了,罚也罚了,骂也骂了,你就让千一起来吃口热饭吧。”
杨博源瞪了赵氏一眼说:“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,照这样下去,我们杨家迟早败在他手里。就让他跪完上半夜,好好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过错。”
听说杨博源要罚跪杨千一到上半夜,赵氏惊愕地说:“老爷,你不是疯了吧,明天可是你的寿辰,万一你把千一跪坏了,明天怎么见客人呀!”
杨博源想了想,觉得夫人说话有几分道理。就冲着跪着的杨千一说:“这次你娘替你求了情,我就不让你继续跪下去了,快起来吃饭,吃完饭还有一些请柬帮我写一下。”
杨千一听爹开了话,这才挣扎着想站起来,时间跪的太久,腿早已麻木。杨千一挣扎了几次,始终没有站起来。赵氏心疼地赶快走了过来扶起了儿子。
吃过晚饭,杨千一开始替爹写起请柬来,除了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外,还请了一些生意往来上的合作伙伴,其次,就是一些社会名流。鉴于这次夺得了茶王称号,父亲还专门例外的宴请了宋亦农夫妇参加。
次日,杨千一早早起床,便和下人们一起开始布置寿宴的现场。一切安排妥当,杨千一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出神,心思早已飞到了宋紫烟的身边。他在想此时此刻紫烟在做什么?在茶房烘炒新茶?还是在自己闺房里静静的读书?还是也像他一样此刻在想着他?经过这几次借书接触,双方情愫在一借一还中逐日升华。
今天是爹的寿辰,正好又邀请了宋亦农夫妇难得宋紫烟家没人,正好去找她说一会悄悄话。
主意打定,杨千一就盼着客人赶快上门。临近中午,杨家府前车水马龙,该来的客人都潮涌般来了。杨千一抽了一个空挡,一溜烟的跑出了家门,向宋紫烟家的方向奔去。他太想见到宋紫烟了,哪怕是安静地呆在一起也好。
杨千一一口气跑了五里山路,到了宋紫烟家的时候,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迫不及待地叩响柴门,宋紫烟在打开柴门的一刹那诧异地张大了嘴:“千一,怎么是你?今天不是你爹做寿吗?你怎么有空出来?”
面对宋紫烟的发问,杨千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,只是瞅着宋紫烟傻笑。
宋紫烟被杨千一又是瞅又是傻笑弄得不好意思,又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妥,只好站在原地左左右右把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