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

第二组织部

第26章

特别是楚玉洁跳了多少年舞,也没人重视,她一个专业的中级职称,竟然对等安排调到社科联当了科长,并又很快提拔为文联副主席了?那可是副处级呀!

他经常和赴京的大小领导打交道,知道在松北市弄个副处级不容易,不花个十万八万的,连门儿都没有。有人工作了一辈子,最大的理想,也不过是熬个主任科员的待遇而已。

另外,楚玉洁这两年也阔绰了不少,原来花钱精打细算,现在花钱如流水,去年还集资了一套: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子,连装修花了二十多万。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?

文联没有多少油水,就算有能轮到她吗?

这一切都是为什么?

齐贵生这么一想,一个念头很自然地便蹦进了脑子:莫非楚玉洁有了外遇?那么这个能量巨大,无所不能的男人会是谁呢?

齐贵生的胡思乱想,很快就被李沛然的招呼声打断了。

李沛然去看他爷的时候,李根生正和陈素娟怄气。李根生娶过陈素娟,没多久就明白过来了:陈素娟之所以嫁给他,不是看中了他这个糟老头子,而是看中了儿子的权力。

当初,陈雅楠给他介绍陈素娟时,他很自卑,他要房没房要地没地,要文化没文化,要财产没财产,除了一副好身板外,其他的是一无所有。相陈素娟的那天,他羞得无地自容,你一无所有,吃喝穿戴都是儿子供养的,有什么资格娶老伴呀?何况娶的还是个有文化,有工资,比自己小十八岁的城里女人。就算娶过了,拿什么养活家人?

可是,他没料到陈素娟居然愿意嫁给他,并且一点条件都没提。那时候他想,也许是人家看上了咱的忠厚老实,咱以后一定要好好地善待人家。

但是,他很快就什么都有了,有了晋文东送的新房,有了那些处长,局长送的贺礼,他没花过她一分钱,没沾过她一点光,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,也没见过她的一分钱的工资。

他明白了:儿媳为什么,敢给他介绍这样一个女人做老伴,因为他根本就不比她矮一截,因为他有个好儿子。

陈素娟对李根生倒也不错,洗衣,做饭,打扫家,她都包了,

当然,晋文东给李根生的那二十五万块钱,也都由她掌管着。

她的脸总是笑眯眯的,不挑剔他,不找他的毛病,不嫌他是农村人。

李根生也觉得这段姻缘挺美满,唯一不顺心的是,陈素娟的事太多,总是给儿媳找麻烦:娶过她的头一年,她找陈雅楠给下岗的女儿,安排了工作,把在环卫处工作的大儿子,调到了税务局,把在工程队当瓦工的二儿子,调到了国土资源局。再往后,她又找陈雅楠给女婿,媳妇换了工作,把一家子都安顿下来了:他开始不明白,还是陈素娟告诉他的:他们家就是市委的第二组织部。

按说她也该知足了,可她不知道哪儿的那么些亲戚,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她,嫁给了市委书记的父亲,一个个排着队地来,有想解决工作的,有想承包工程的,有想从银行贷款的,还有来借钱的,把李根生搞得晕头转向,连顿小餐饭也吃不上,他儿子所兼的市委第二组织部,最后也不得不给安排了。

中午,陈素娟一个乡下远房亲戚又来找他了,那是个不着调的二百五,是在村委会当主任,想让李家瑞给写个条子,回去找县里要个乡长当当。

李根生听着他说过了,此人的表现和人们对他的社会评价后,觉得有些实在是不顺耳了,便皱起了眉头:“乡长有什么好当的?成天收农业税,搞计划生育,都是些得罪人的事情,既费脑子又不讨好,我看还不如当村委会主任省心呢。”

那小子听了,嘿嘿一笑,神秘地对李根生:“老姨父,这您就不懂了,当乡长好啊!能弄上钱。”

李根生白他一眼:“可不,不用下地劳动,坐在那儿挣工资,当然好了!可你干得了吗?”

那小子却摇着头:“咦!老姨父,工资算个啥?您想想看,现在都是大乡了,一个乡上万的人口,每人头上一年弄他一块钱不算多吧?可聚到咱手里时,一年就是上万块钱呀。若是弄他两块钱呢?您说这油水大不大?”

那小子说着,口水都快流出来了。李根生气得脸色煞白道:“那是腐败,你懂不懂?要是不懂,回家好好看电视去!告诉你,腐败是要杀头的。”

谁知那小子脸不红不白地呵呵一笑:“杀头?老姨父,您别吓唬我了,我好歹是个干部,还不懂得这些?现在谁当官不为弄几个钱花?不瞒您说,我当个村委会主任,全村就数我家的房子盖得最好,我这脑袋不还长在肩膀上吗?还腐败呢,啥叫腐败?腐败就是好日子!你不腐败,能抽上这带把儿的烟?能喝上那盒装的酒?能勾引上那年轻的小寡妇?能登上那屁股冒烟的电驴子吗?老姨父,我看您也太保守了,赶明儿个我当了乡长,逢年过节的您就甭买鸡了,咱家养的本地小公鸡,是绝对的绿色食品,您可着劲儿地吃。”

李根生生气了,大吼一声:“滚!你给我滚!还想当乡长呢,我看你这村委会主任,也兔子尾巴长不了了。”

说罢,跳起来连推带搡,把那小子推出了屋。

陈素娟一见,立刻拉下脸:“你也太不给人脸面了吧?能办就办,不能办算了,总不能把我的亲戚往门外推呀!”

李根生也恼了,沙发上一坐,点支烟气呼呼地:“我儿子的是市委书记不假,但是给共产党当的,不是给你们家当的。你看看你的这些亲戚出来的叫人话吗?我看呀,狗都不如。还想当乡长呢,整个一个二杆子。”

陈素娟也气得脸色煞白,和李根生吵道:“我的亲戚咋了?你那二女婿,不也是个二杆子吗?他怎么就当得了乡长?我的亲戚是过得不好,才来找我的,他们要一个个都像你孙子,开着宝马车,孙女在英国留学,还用来找我吗?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!”

边说边掏出五十块钱,开门递给还在门外等着的那小子:“你呀话真不着调,满口胡言乱语的,一句正经话也没有。你先回去吧,以后找个机会,我给你说说,办成办不成可不一定呀!”

李根生一听:“你还要说呀?这事我做主,没门儿。”

陈素娟关上门,口气缓和了些:“这不是哄人嘛!你连哄人都不会?我不红他,他能走吗?”

李根生不耐烦了:“算了!算了!我睡觉去。”然后趿拉着鞋进卧室去了。

李根生一觉醒来,见陈素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脸上不带一丝笑容,一看就是还在和他怄气。

他也不说话,沏杯茶正要坐,听得有人敲门,皮皮又“汪汪”地叫起来。

李根生看看陈素娟,见陈素娟没有去开门的意思,只好放下茶杯,叹息一声地道:“不知道又是哪个老爷娘舅来了。”

李根生懒洋洋地开了门,却见门外站着的是李沛然。

他这个惊喜呀,连声音都变了腔调:“李沛然?哎呀!是我孙子呀?你咋连个电话也不打,就不声不响地回来了?”